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系列游记第篇(上):明孝陵功臣墓之仇成、常遇春墓
本文系静思斋·于岳原创,照片为自行拍摄,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
寻访时间:年10月18日
上周末与几位“因故”数年未见的老兄弟欢聚于南京,畅叙旧情。牌酒之余,亦曾游山玩水,有意无意间,主题多与大明相关。其实我并不太欣赏明朝,尤其是对于那种贯穿于明朝、延伸于后世,使臣民挺不起腰杆而日益奴化的zz风气与保守思潮。不过我也一直认为大一统王朝之建立难度,当以明朝为最,复汉家衣冠的历史功绩更是不可磨灭,老朱和他的那些勋臣们,诚为一代豪杰也!本次重游明孝陵,并走访了徐达、李文忠、邓愈墓,再加上数年前的一些游踪,便以这些素材,当先来作本篇吧。
明孝陵明孝陵是年首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需要说明的是,如今在这个国保及世遗项下,并不仅仅是朱元璋一个人的陵墓,6年,南京的数座明功臣墓被评定为第六批国保,同时并入明孝陵项下。按南京文物部门编制的国保名录,明功臣墓目前包括徐达墓、李文忠墓、常遇春墓、邓愈墓、吴良墓、吴桢墓、仇成墓、李杰墓8座(除邓愈墓和李杰墓,其他均位于紫金山阴、今板仓街一线,一直被视为明孝陵的陪葬墓)。红色标注的是我已走访过的,我将以走访时间的先后一一叙之,由于内容繁多,暂定分为上、中二篇,下篇且待他日走访遗漏后,再行补齐。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牌照(第一批)初探明功臣墓
在上述这些历史人物中,我最推崇的当属徐达。除了震古烁今的彪炳战功,徐达的一生几乎全无污点,如完人一般存在,有明一代,泽被后世,放眼数千年历史,能做到这般境界的能有几人?另外,徐达死后追赠中山王,中山的郡望正是在俺们庄里,而我对于国保中的墓葬更是无比热爱。各种由头齐聚,故我年赴南京之际,下车后便直奔徐达墓而去,可惜正好赶上了为期三个月的环境整治工程(.9-12,包括李文忠墓在内,当时想查到这种非主流旅游信息并不容易,现在也还是不太容易),直接吃了闭门羹。
年访徐达墓吃闭门羹访徐、李墓之事不谐,我遂沿板仓街向南继续行程。二吴墓在新世界花园里,这是一个高档小区,那会儿在网上看帖子,小区保安对于此类访问需求并不甚通融(现在似乎友好多了,还做了指引路牌),就没去自取其辱。直接行至北安门街路口沿公路而上,数百米后有小径上山,再走不几步就到了仇成墓。
一、仇成墓(安庆侯——追赠皖国公)
仇成(约-年),和州含山人(今安徽含山县),元末投效朱元璋,历经阵战,立下汗马功劳。仇成虽在《明史·列传》中单独有传,但相比于徐、常、李、邓这些开国公来说,咖位明显差了不少,若非此番写文查考,我对其姓名事迹也不甚熟悉。洪武三年(年,后文中一律不再另注公元年份),仇成升佥大都督府事,出镇辽东,同年大封功臣之际,仇成连侯爵都没捞到,直到九年后,才搭上蓝玉的“顺风车”(传记中语焉不详,似乎也没有其随同蓝玉西征的明确记载,故暂曰“搭车”)追叙前功,被封为安庆侯。此后仇成曾任征南副将军,随大军攻略云南,多有战功,并被授予“世券”。洪武二十一年七月病卒,追赠皖国公。
仇成墓志铭朱元璋将一众功勋武臣赐葬钟山作为孝陵陪葬墓,似乎是始于洪武十四年明孝陵之开工,最初应有统一的规划,然则有学者据考古发掘成果分析,这一规划或许无形终止于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借胡惟庸案大肆屠戮功臣之际(卒于洪武二十五年的沐英葬于南边的将军山也是一个佐证)。目前在钟山一带,尚未发现比仇成更晚的功臣墓,他的去世时机,可谓“恰到好处”:既搭上了陪葬荣誉的末班车,又避免了后来遭受株连“引刀成一快”(仇成死后,其子仇正袭安庆侯爵,派驻山西屯兵,有史料记载仇正于洪武二十三年坐诛除爵,可想而知,假如当时仇成还活着,这个结局基本上也是板上钉钉的)。
仇成墓仇成墓年经考古发掘,出土了墓志铭等一干珍贵文物(这时才证实了墓主人的身份),如今地表尚存石像生若干,无墓碑,墓冢亦已形制不显了。
第六批国保并入第一批二、常遇春墓(鄂国公——追赠开平王)
常遇春墓与仇成墓近在咫尺,按说这种级别的人物,墓园总归是要划出挺大范围,按现在这种位置关系,很难想象出仇成墓当年与之比邻而居会是何种“盛况”,或者这哥俩生前关系好得不行?
常遇春墓之石像生常遇春盖世英豪,武力超群,横扫天下,即便是正史中简短的文字记载,豪杰形象也是溢出屏幕,若单论军阵之间,恐比徐达更显英锐之气。明朝开国功勋公认常遇春为第二,这还“仅仅”是他在洪武二年英年早逝前取得的成果,后面再无刷战功的机会。“常十万”之赫赫威名,哪怕是不看历史书只看文学作品的朋友,想必也不会陌生,某在此亦不赘述了。
常遇春死后被追赠为开平王,赐葬钟山,此时尚在明孝陵破土动工的十余年前,其墓应是当时钟山一带最早的王公等级墓葬之一。另外,常遇春似乎也是明朝第一位异姓王(当然,只是死后追封,活着的时候没可能的。网上都说第一位异姓王是老朱的“义老丈人”郭子兴,不过我查明史记载其被追赠滁阳王是洪武三年二月的事,应晚于常遇春)。
在明亡后的数百年间,常遇春墓所遭受的破坏相对较大。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著名学者朱偰先生实地走访南京各处古迹,编著《金陵古迹名胜影集》一书,其中关于常遇春墓仅收录石翁仲照片一张,背景植被光秃,并注曰:“旧有宋濂撰神道碑,今已无存。石马已倒,丘墓亦不可考,仅余石羊翁仲,错落衰草间而已。”由此不难得知,近百年前的常墓连都坟头都没了,在该书收录的明功臣墓中,常墓可以说是保存状况最糟糕的一座。
常墓石翁仲之今昔如此看来,如今的常遇春墓显然是近代恢复的,该扶的都扶起来了,坟冢也重新垒了起来,还找到了大半截清末常遇春后人所立的石碑(关于石碑,后文一并谈及)。受植树造林之惠,常墓掩映在一片茂盛的树林竹海之间,氛围搞得极好,甚至都有点好过了头:一棵参天大树就长在了墓碑正前,以致拍摄碑文都要到侧面去,这恐怕与规制及各种葬俗均大为不合。
常遇春墓古人迷信风水,认为墓葬之所在关乎后世气运,若如此来说,仇、常二墓这里恐怕“风水不行”,至少是在官运这一块不太给力。常遇春之子常茂少年袭爵,各种姻亲关系硬到爆表,结果成了顶级纨绔子弟,朱元璋终是不忍杀他,但也实在忍无可忍,打发他到广西龙州戍边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常茂在洪武二十四年郁郁而终,早在其被贬黜出京之际,国公爵位改由其弟常升承袭,常升的结局不甚明瞭,但大概率是死于蓝玉案,可能比常茂还早,所以常遇春的国公爵位也是“一剪梅”。不过常升之后又过了数代,常氏后人重获侯爵(或许有祖荫成分,但总归是低了一级),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直至明亡,泯然众人。
清同治年常氏后人重立的墓碑(未完待续)
前文链接:佛道混杂的连云港孔望山摩崖造像,已近两千年历史,至今众说纷纭
静思斋于岳
年6月15日
说明一:本篇所用照片除明孝陵那两张以外,均为四年前所摄,由于这次没再去这俩墓,是否有所变化不得而知;
说明二:遥想南京当年,石像生应是漫山遍野,对于这种各墓都有大同小异的“标配产品”,没啥特殊情况我就一律不再专门提及了。
感慨一:目前南京存世的明功臣墓,绝大多数都符合一个特点——墓主人死得早(战殁或善终)。如今老朱被编排的成天“在网上杀人”,其对人刻薄诚然不假,但我觉得最初的老朱,还是有一些和功臣们共富贵的“潜质”,至少生荣死哀这些面子工程做得都还到位。然时过境迁,老朱的心态最终还是变了,其实人们往往也忽视了一点,坐在这全天下牵扯最复杂的位置上,再英明神武的帝王,晚年的水平也基本都呈自由落体之势也...
洪武后期,南京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思之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老朱早死几年,或许就不会这般惨剧,如果李善长早死几年,也不会有与全家共赴黄泉的一天,我觉得那时的李善长,心里或许会挺“羡慕”徐达他们的吧?只不过,历史从来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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