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长国这几天,忽然想起冯小刚的电影《芳华》,因为事务繁忙,上映后一直还未顾上观看。坐在电脑前,光影中红男绿女穿梭来往,演绎着别样的青春。没有“哒哒”作响的放映机、没有黑色边框的幕布、没有奔跑打闹的孩子,总感觉缺少了一种少年时看露天电影的韵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冬天,鲁西南的乡村里,打工、创业还不是流行的词语,劳累了一秋的人们所能做的,就是在家里“猫冬”。当傍晚来临,雪白的幕布在乡村的街道上扯起来的时候,乡村的夜生活也就此拉开了。放电影的消息不用谁专门通知,早有腿快嘴也伶俐的孩子将这一消息播散到了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于是,家家户户的烟囱都提前吐出了蓝黑的、夹杂着一星半点儿火星的炊烟,在天刚擦黑的暮色中明明灭灭。不长时间,“大大、娘来,快点!”“大亮、二牛,看电影去来!”孩子们焦急的呼唤声、“哐当”的农家木门关闭声、急匆匆的脚步声便一起消失在冻得硬邦邦的乡村胡同里、土路上。电影开场前,往往是人声鼎沸的。银白色的幕布前,早已坐满了老的、小的、年轻的观众,老人、小孩一簇,青年妇女和邻家大嫂、婶子大娘一簇,青年小伙一簇,中年人一簇……虽然挤挤攘攘、参差不齐,却又显得那样泾渭分明,体现着乡村朴实的人际关系。在黑蓝色调的人丛中,妇女们戴着绿的、蓝的头巾,一些时尚些的妇女围着新买的纱巾,引来旁边的同伴好奇地打听价格;老年人谈论这秋季的收成,生产队离得远的熟人则趁机互相问询着家庭成员的近况;青年人则互相说笑着,往往还有未婚的大小伙不时向自己心仪已久的姑娘投去偷偷的一瞥……巨大的人群边上,来晚的人扛着凳子、椅子喊着熟人的名字往人群里加塞,还有三三两两没有拿座位的人,他们披着大袄、袖着手,或蹲或站,间或抽着自卷的纸烟,一明一灭间,便和人群中抽烟的人应和起来,烟雾腾腾上冒,映出一张黑红的脸庞。随着一束白亮的光柱打到银幕上,开场前孩子们的狂欢开始了。放映机前的孩子把自己的手伸到光柱里,弄成小鸟、小鸭的形状在银幕上扭来扭去,个矮的孩子干脆把自己的棉帽、围巾扔向空中,以求那一秒钟的银幕亮相,离放映机远的孩子没有办法,只能打两声尖利的唿哨给别人“助威”,不到一分钟,白色消失,随着音乐声响起,好似群蛙乱鸣的池塘中扔进一块砖头,嘈杂的人声忽地退去,电影就正式开始了。那时候的电影,一般是战斗片和反特片居多,而每当银幕上出现一颗不断放射着光芒的红五角星时,却总会让我们小孩激动万分,因为这是“打仗的”电影。每每,在“打仗的”电影放过后的几天,小孩子们玩的游戏也是打仗游戏,而且,还会听说谁的哥哥穿上了绿军装当兵的消息。一次放映《黑三角》后,我们几个小孩还竟无端怀疑起村里的一对孤寡老人是特务,并偷偷爬上他们家的矮墙“监视”了几天,这大概都是受了电影的影响吧!后来,武打片逐渐多了起来,《少林寺》《神笛少侠洪吉童》《木棉袈裟》……那段时间,小孩们中间忽然又时兴起了武术热,以至于到了谁不会个“童子拜佛”出门都不好意思给人打招呼的地步。几乎在每个小孩家的房前屋后,都会有一个深浅不一的土坑,那是受电影的影响而用来练习轻功用的。记得邻居四孩也挖了一个这样的土坑练轻功,并且坚持了好些天,但不知怎的他却忽然放弃了。后来,我们得知他放弃的原因竟然是某天下午他去练功时,往坑里一跳,却不知是谁预先在坑里拉了一泡稀屎,并且盖上了浮土,四孩跳下去,“噗哧”一声,屎溅了满鞋满腿,四孩当然气得大哭大骂,最后,也没找到“凶手”,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轻功当然也没有练成。这成了我们多年后还经常谈起的笑料。“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不知不觉,电影的片尾曲响起,一代人的芳华就此落幕,而回首当年在乡村看电影的经历,又何尝不是我们的少年芳华,它包含了我无邪的岁月、快乐的过往,成为我童年回忆中一抹温馨的亮色,将永存于我人生的往事影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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