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春节假期,我在家呆了27天。
最后一个晚上,我和妈,都不由自主地说,时间好快,感觉就像两三天一样。
“你要在家就好了”。她说。
“你要跟着我走就好了”。我自言自语。
她知道,我不可能在家呆太久,有个模糊的梦,还需要我去寻找。
我也知道,她不可能远走,家里的人情往来还有一堆堆。
但我们,都会在某一刻去设想,如果可以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年春节,我离开家。妈和我挥手作别。
年春节,我又离开家。
走的那一天,她又和我挥手作别。我习惯性的拍摄了一张她的照片。我甚至都可以盲拍了:知道她会在一个什么样的时间点,以什么样的肢体,用什么样的表情......因为我太熟悉这个动作了,它已经持续了十五年。
自年父亲因病离开后,母亲至今未曾考虑过改嫁。她是典型的传统、淳朴的山东女性。我很多次像她催我结婚一样催她也想想自己的事儿。结果,彼此,未果。
临走前的一天,我们在接近黄昏时,来到了正在建设中的临沂高铁北站。它距离我家,直线几公里。年,从这里,两小时,我即可抵达北京。“以后回来,妈你做饭的功夫,我就到了”。“你要回家发展,从这里往外走不更方便?”我们彼此沉默了。
正月初五后,我妈一只喊胃疼,吃药不见好转。僵持了一周后,医院。检查后是慢性胃炎。按医生的叮嘱,菜不能油腻,盐要少,辣冷硬酸不沾。“我不生病,就是给你省事,不添堵”。
锅里,是蒸煮的香肠。她让我带回北京。我一口答应了。虽然我可以随时买想吃的东西......
这二十多天,每晚,我们聊着一些重复的话题。
她住在6楼的6层。每次上来气喘吁吁。几十米外,是我们还未装修的的电梯楼房。我希望她一两年后搬到那边,她说那是我的婚房。可我并未想把它作为婚房用。一些话,有时,又彼此无言。
我妈在高层眺望。她说,以后你把我送养老院吧。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日记里,写给我爸的信,她汇报日子过的如何。某一天,我妈说,“我忘记他的模样了”。其实,我觉得是她思念过度吧。
她给我削了个半烂的苹果。好的不吃,也烂了。她有时很任性,但结果是好苹果也没吃着。
她艰难的脱衣服。肩周炎,老胃病,胳膊疼。这个地方好了,那个地方毛病又出来了。
三张不同时期的证件照。纹眉,几年后又洗眉。前段,我才注意到,“妈,你什么时候把眉毛洗掉了”。原本以为很熟悉,很了解......
给她添置了花架和新花。尽量让一些可以看得见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或许这样,是个念想吧。
前几天,她作为上千选民(村民)中的一位,参加了“村两委”换届选举。选民证上写着:杨永珍,女,60岁。
从年至今,我给她拍了万多张照片。约G的图片,今年是她的甲子本命年,更多的故事都在这个文件夹里。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要给她做一本摄影集。答案是:我为什么不给她做一本摄影?而这本摄影集《永珍》就是从母亲的名字杨永珍而来。
公号:白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