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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在“冬天”的名字上坐着
坐到冬天消隐
——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
今天清明，海淀区阳光灿烂，白昼气温高达24度。窗外春意盎然，前几日待放的花全开了，已经开了小半月的花竟开得更盛。春日来势汹汹，一扫前几日的萧瑟颓唐，教人忘记近在眼前的考试——也教人忘记不久前那场雪。
距今不过半月有余，下午时分，我窗外正落着雪。初雪的时候我们与爱人共白头，却不曾有终雪一词：我们讨厌离别。但夏日来临前的最后一场雪，毕竟是冬日被春天驱逐时最后的挣扎。清明时节，理应祭奠她。
下雪时我正坐在教室里半梦半醒听天书。一抬头，就错觉自己参加了冬天的葬礼。四下寂静无声，一片洁白，雪片漫天飘飞，恰似花瓣覆满棺柩，哀悼庄严肃穆。不对；雪理应是冬天的信使与臣下，又怎会为他唱挽歌？向来该是雪先马革裹尸，冬再战死沙场。但那场雪就是如此微妙：你看着她，就知道冬天只是回光返照，春日就要取得胜利了。
她们打着伞来，然后沿着湿漉漉的街道走回去。
雪天可以旷课，理应四处游荡。先见着葬礼上的花圈，枯叶、鲜花与新芽编成的，饰以长青不变的松柏与纯洁的雪，四处挂着。然后是打着伞来的参加追悼会的宾客，不拘什么颜色的衣服，只都默默地低着头走；天色晚了，再沿着雪化后湿漉漉的街道走回去。
枯叶与鲜花
长青而冷的柏
而现在，我站在冬的墓碑前，想着那场葬礼。到底什么被埋葬了呢？被雪压低的花枝今天开放得更灿烂，白雪堆积的路面今天洒满阳光。雪总会化的，春雪化得尤为迅速。所以，雪埋葬不了它覆盖的事物。那么，雪，这抔白色的泥土，盖在了谁的尸体上？或者说，既然死者是冬，那冬的遗体在哪里？
这是个好问题。我不知道雪埋葬了什么。那么换一个问题：雪创造了什么？
创造了一场葬礼，创造了一场戏剧的落幕。是的，不止一场葬礼和大雪有关，不止一部剧作结束在大雪纷飞中。
雪淹没了舞台。
那么，雪就是埋葬了一部戏剧。如果你不看戏剧，那么，雪就是埋葬了一个故事。她淹没了整个舞台，把舞台上的故事送进了墓穴。这是因为雪具有记录的特性，像是一种对时间的隐喻：被雪淹没的舞台上，任何行为都会留下痕迹。如果这些记录不再改变，就证明角色停止了活动，故事于是结束。
戏剧的落幕无非就是痕迹：不再改变的痕迹，或者被抹除的痕迹。
痕迹
同理时间。被世界淹没的世界上，任何行为都会留下痕迹。如果一条轨迹不再发生改变，就证明轨迹的主人停止了活动，生命于是结束，像冬天一样。
但是冬的葬礼太安静了，他融化进了春天里，连挣扎都是绝望而死气沉沉的。于是在为他扫墓时我求他保佑，有一天当我的故事走向结束，那场葬礼上要放七十年代的摇滚乐，而我只将在Sgt.Pepper的孤独芳心俱乐部里长眠。
往期回顾：
影集02
夏日之前，夜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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